44 論基因的遺傳
「旭、幫我送他們回去吧,我還有點事。」
該做的都做了,然而、這並不代表是事情告一段落。
「知道了。這些是即將要提交到上面去的報告,另外他們要求會面。」麻煩接踵而至。
接過對方遞來的報告書,以及要求信、上面所列出的理由以及官方的字詞,是一下又一下的挑釁着她的神經,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僅僅是回了一句「知道」。
在麗莎的面前、小小的分心都會被對方窺探到情緒,這不是鵺想要她對自己做的,亦是她作為帶領者的責任。
站在最前面的他們必須比後面的人來得強大,必須起到信任的作用,這是他們所肩負的職責。
「那我就先帶他們回去了。」
「嗯,我晚點再聯絡你會面的事。」
乾脆是不再翻閱着手上的報告書,內容千篇一律、因為對於上面來說,他們的解釋就只是狡辯,毫無說服力、亦毫無作用。
再次的吐出一口氣來,需要解決的事、接踵而至,能感覺到久違的抽痛都快要襲來了。
就如同以往一樣、專心於一事上的她是徹底的就把身邊的人和事都給忽略着的、無視着的,在凝視着旭和孩子們離開後,再次翻閱起手上那份枯燥無味的文件,在她眼裡、這滿滿的字都是挑釁着她的神經,但卻是不得不看。
看着鵺一邊閱讀着那份報告書一邊逕自的邁步起來,提爾馬上就曉得她就如同上次在公會時一樣、把自己給忘了,但這次、他並沒有放任着她,倒是馬上就抽走了她手裡的報告書,凝視着紙頁的視線亦隨之移動着,最後、頓然愕視對上他的眼眸。
馬上就意識到自己又忘了身邊有人一事,是微微的尷尬、而且對象還是提爾。
感覺到臉上的微熱,自己也徐徐放下半舉起來要拿回報告書的手,然而、放下再多、卻是移不開對上他眼眸的視線。
在那一小段的沉默中,兩人都能心會到對方的想法,然而、她還有未解決的事。
「舞會。後天的舞會再說好嗎?塔納托斯的工作就只做到閉幕典禮,我們也受邀到舞會,到時候、再說說這三年的事。」
作為主辦單位的七陵學院為了慰勞選手以及各工作單位,特意的在閉幕典禮後三天安排了舞會讓所有人能放鬆並增加各學院的交流。只要是有參與到此次大賽的工作就會受邀參加舞會,而作為警衛的他們、理所當然的在受邀名單內。
九瀾的話一直在心頭揮之不去,腦海裡浮現的是三年沒有見過的他為着自己東跑西奔的畫面,明明就沒有親眼看見、卻是一幅幅清晰可見的畫面。
三年,太久了。
找了整整三年,等了整整三年,不差這一陣子,他的耐性、多的是。
※ ※ ※
據上次三人聚首一堂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小七你這裡的酒就是好喝。」手邊的樽樽瓶瓶已佔了房間一隅,數十瓶橫七豎八的佇立在一角、滾動玉石地板上。
打着來安慰陪伴友人的幌子,藍凌和米利安直接的跑到他的辦公室來了,順便還帶上娃來了。
一個也不算小的紅毛小子。
凝視着地面上的酒瓶,一瓶就已經是價值不菲,最便宜的也是要三萬卡爾幣、但進他倆的肚子裡、卻不消十秒。
沒有興趣跟他們一同把酒當水,倒是直接的喝起前一陣子她送來的茶葉來,算是睹物思人罷了。自保健室那天已經是第二日,這兩人亦是在他的辦公室裡蹭了兩天,地上的酒已經讓人清理了兩遍、怕是要來第三遍就是了。
「我說呀小七、你就多等會吧。反正你孩子跟你性子一樣的,對外就冷酷無情判斷力十分滿分,但對內就心軟得很。晃着當爸的名號,她氣不了多少天的。」聽見米利安的話,是感覺安心不少、畢竟這位可是替自己養女兒養兒子養了個十多年的人,但再抬頭看見他醺醺酒醉地噹噹搖晃着玻璃樽裡剩不到半樽的酒、臉上已經是紅潤醉醺的感覺,呵呵笑容是傻傻的掛在臉上,茶杯是整個捏碎了。
雖不怪得米利安,但看他事不關己己不勞心的樣子,而自己則是惱上了整整一天快兩天,耐子也是被面前這倆口子耗盡了。
嘴上掛着是來陪陪自己,一到就把自己酒窖裡的大半的酒都搬運上來了、
『小七~我們來陪你啦~』
『別傷心,有我們來了。喝喝酒、消消愁!』
僅僅兩句,他倆就開喝起來了,一瓶比一瓶要來得豪邁,身旁的小子從原本自己主動的喝上兩口後、不移瞪視着自己接着再問出昨日之事時,就已經被興致上頭的藍凌抓住灌起酒來了。
原本自己也是跟着喝上了十幾瓶來,但卻是不曾感到醉意、倒是面前的那位醉了又醒了、醒了又醉了,不曉得已經重複了多少次。
再瞧瞧在米利安身旁明顯已經是陣亡的洛斯,無力的垂下頭頂、從昏迷到酒醒也不曉得是多少次了,七陵亦沒有仔細的數算,不過在發現他酒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藍凌再次灌着酒的時候,沒有半分歇息的時間。
「你家孩子的性子到底是像誰?」微微從酒精中移神到七陵沒頭沒腦的問話,他的視線盯住在自己身旁那位在說着囈語、緊蹙着眉頭的小子,看着他像是在發着惡夢的痛苦樣子,作為父親的米利安報以的是咧嘴一笑,然後一手按在他的紅色短髮上亂揉起來。
「兩邊都有像到吧,不過酒量就一點都沒有遺傳到就是!」仰首、又是一瓶清空。
被揉醒來的洛斯就只能感覺到一番的頭痛欲裂,先不說灌酒一事、更不說灌了多少酒、亦不說灌的是混酒一事,當爸當媽的這樣對自家兒子、這事對嗎?
「是你們倆酗酒成癮才會出了這麼變態的酒量!」這樣不滿的一吼、反倒使得頭疼加劇,再次默默的閉嘴忍着頭昏腦脹的感覺,感覺再多說一句、多吼一字,胃部堆積着的都會一下子吐出來。
「要這樣喝才能品嚐到酒的美。妞又泡不到、酒又不懂喝,你這小子怎麼半點都違傳不了我倆的優良基因。」話雖是嫌棄得很,但當中的寵溺親密感卻是顯而易見,是七陵和兩個孩子間沒有的東西。
蒂拉絲最後對他說的話,一直纏繞心頭。
淡然一生的他,心裡卻有了牽掛,先是蒂拉絲、再來的是兩個孩子的出生。
對於安穩並無把握的他,不曾出現孩子面前,不曾讓他們知曉自己的一切、甚至是存在。一開始、蒂拉絲或許想着就先隨他,再慢慢說服他,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七陵的固執竟然能持續這麼久。
他想、這是最好的保護;他想、只要他們三人幸福平安,即便不曉得他存在就好了。
為了這樣的幸福能繼續下去,他「看」了他們的軌跡,而結果、卻是讓他感覺世界崩塌了。原來,幸福也是有終結的一刻。
要改變軌跡,就只有一個方法,以時間換時間;亦即代表着,必須有人代替離開這個世界。
而那個人,就是他自己。兩個小孩從不知他的存在,他們需要的是母親、蒂拉絲的存在,而非他。從來沒有的東西,以後他們亦不需要。
酒味越來越濃了,濃得七陵感覺悶氣,揚手讓精靈把窗開了,好讓空氣流通些、並讓光線把房間照亮些許免得這昏暗酒臭使得自己更為心煩。
而沒料到的是、嘰咿的聲音不僅是窗戶開了,就連大門也開了。
※ ※ ※
一大陣的酒味撲鼻而來,濃得分不清到底有多少種酒混雜在一起,幸好的是、在她打開門的瞬間,走廊的光線把裡面照亮些好讓整個場面變得沒有太頹廢不堪。
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在七陵身上用得上這個詞,另外兩個倒是經常用上。
再仔細一看,是連洛斯也在、看見到自己的出現,他明顯是愣住了,酒醒了六七分,馬上就站起來走向自己,像是要急忙澄清些什麼似的。
「傷沒事了嗎?怎麼就跑出來了?那隻老、提爾沒有跟着妳嗎?」
「沒事,我讓他先回去的。你又怎麼會在這裡?」再看看地上的遍佈四周的酒瓶再加上進來時撲鼻而來的酒味,至少已經有兩輪。
「被拉來的。」他所說的也不全是錯的,只是中間省略了不少東西而已,馬上就把自己跟這堆酒鬼撇清關係。
對於酗酒的人、鵺確實是有些許的不大喜歡,才剛邁出半步不足,就已經踢到腳邊橫躺着的空酒瓶,而這聲音亦是把酒醉的兩人喚神回來了。
一個微微的蹙眉,足以讓因自己突然到來而恍神的七陵都提心到嗓子眼去,作為一個父親、與老朋友徹夜酒醉到翌日中午,再加上雜亂無章的房間,這個場面足以讓他覺得接下來的談話只會邁向一個壞透的方向。
默默的撤走被握碎的茶杯、換上了新的茶杯並添上了熱茶,淡然的喝上一口茶、耳邊卻是傳來咕嚕咕嚕的飲酒聲以及被鵺踢開而滾動着的酒瓶聲,感覺心眼提得更上了。
「哎呀哎呀~小鵺妳總算來了~」一個揮手、把手上的容器都忘了,鬆手劃出一條優美的拋物線欲要直擊地面、碎裂成塊。不急不忙的邁步走向藍凌,把這個脫手飛出的容器穩穩接住,晃晃裡頭、經已在自己進門時對方仰首灌喉的瞬間喝光了。
那個人仍是閉口不語,瞄了一眼、他是淡定的在喝着茶,感覺徹底是與其前面兩人不在同一世界。
「等了妳一天多了,醉也醉了不知多少次。小七也等到煩了,開始喝起茶來。」相比起那位向自己揮手後不顧儀態攤軟成泥的女士,米利安是好上許多、除了黝黑皮膚下的通紅以外。
眼看的不是全部,約莫猜測一下應該也是進行了至少兩輪的清理,再次瞥了那位始終沒有說話的人一眼,這次、對上眼了。
兩人的對視,明瞭到她此刻到來的原因,七陵放下了剛換上的茶杯,頂着洛斯快要把兩人盯出洞來的視線,走向了鵺便說道:「去別的房間聊吧。」
這般的勇氣,在藍凌和米利安的眼裡、已經是邁出了他最為勇氣的一步,就如同那時候要他承認自己愛上了蒂拉絲並提出首次正式的約會一樣。
這話一出,所有酒精的催眠都立馬消散,一把抓住了欲要轉身跟上七陵離開的鵺,在對方的愕視下說道:「我不放心。」
理解到自己在前天鬧了一下而現在又來找人,洛斯自然是放不下心,或是該說他想要在自己動手起來之前替自己把人給揍。
徹底誤會了的鵺回應道:「就聊些事而已。」
「聊什麼事?」急得手上亦不自覺的加了幾分力,鵺亦是對於他突然如此急躁而有點愕然,忖思着該用什麼詞彙來總括所有的事。
最後,她說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怔住且最為貼切的回應。
- 「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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