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對峙
微風輕揚,撩起鉑金的長髮,女子的到來並沒有打擾到男子半點悠閒的心情,就仿佛早就知道她的到來一樣。他翻開新的一頁,即便早已讀過數十遍的內容,但他仍然仔細的閱讀,刻入腦中。
女子踏步走向他,面向她的背影絲毫不動,逕自享受自己的下午餐,絲毫不被外人打擾。
她停下來了,就在與他只有幾步之遙。
「你早就知道對吧?」慍怒的聲音透露出的不是疑惑,而是等待着一個確認。
他放下了書本,改而拿起茶杯細喫一口。他的平靜不語已經回答了她的問題。
草地被踩踏的聲音,冰冷的硬物頂住在他的後腦,就算不親眼看也能知道身後的她的表情、動作以及腦後的東西是什麼。
「我們不可以干涉軌道。」
「你曾經干涉過了。告訴我,整個軌跡。」
「這個代價是你我也付不上的。」溫婉的嗓音中隱含着不容置疑的堅決,不管怎樣,他絕不會把「看」到的說給她聽。
這個代價太重了,重得即使是把來世賠上,亦無法衡量。
「我付得上,告訴我。」她絕不會說出沒有把握的事情,這是熟悉她的人皆知道的事。心頭盤纏着的不祥促使七陵站起來轉身與她對視。
琥珀色的眼眶映出是不變的決意,堅定得令人懼怕,不惜一切也要達到目的。
她不是無謀之人,而是經過深思熟慮而得出結果,但正因如此、無人能夠阻止她的決定,這才是令人不寒而慄、擔憂愁煩的地方。
「……不,我不會再次違反『法則』。」她知道後,一定會把軌跡重新編寫,但改寫後的軌道上仍否會有她在,這連他自己也不能確定。
琥珀眼瞳不甘的狠瞪着七陵,緊咬着牙關按下心中的忿氣,緊握着槍把的手用力得指節泛白。
他知道,她也知道。對方心中顧慮的事情,兩人都沒有錯,只是這次的立場是對立而已。
知道無論她再多說些什麼,他也不會改變決定。鵺徐徐吐出一口氣,不甘憤慨亦隨之吐出。她放下持槍的手臂,鬆開緊握槍柄的手,淡綠的風纏捲起槍身,而後散開、槍亦隨之消失。
「今天打擾了。不過,請不要有讓我視你為敵人的一天。」任何人都不可能不偏不倚的度過一生,擁有長久生命的他們更是輕易便會偏離軌道。總有一天,他或她,也會偏離軌道。只是,那時的他們會是朝相反的方向抑是相同的方向,仍是未知數。
微風捲起,亦把她帶走了。只留下微不可聞的氣息及壓抑極至的氣氛,佇立凝視着鵺離開的地方,七陵的眼中盡顯憂慮以及難以理解的憂傷。
不祥的預感自她的到來,越發沉重濃烈,盤纏在心頭不曾離開。
(該來的,總會來嗎?)
※ ※ ※
低沉的嘶吼聲不斷纏繞在耳邊,開始分不清楚是從哪個方向傳來。從踏入魔森的第一天起,起初的一公里還算是安全範圍內,但當他們走得再深入去的時候,四方八面都被牠們包圍起來了。
抬手持槍威嚇戒備已成熟練的動作,三人的武器同時亮出,背靠背的站着。
獸爪的關節咯咯作響,西瑞興奮的情緒毫無保留的顯露。但礙於仍處於比賽中,西瑞只能靜待夏碎的行動才能開始他驚心動魄的撕殺。無暇感慨自家搭檔的腦袋總算運作起來以及自家隊長的威嚴,褚冥漾一直都全默祈牠們千萬的別有行動。
不要像五獸雞一樣不動腦子就行動;亦不要秉持什麼「我是萬獸之王所以一輩子都要活在幹架找碴之中,立在眾生之上」諸如此類的,然後撲上來咬人抓人的。
他絕對能想像到自家隊長一臉悠閒但眼中帶着不悅的揮動銳利度與刀刃無疑的鞭子把一隻又一隻的魔獸切成肉塊;而五色雞一邊大聲嚷着經典懷舊的八點檔對白,毫無暴留的表現出「老子就是想幹架」,把比賽完全拋諸腦後,一個勁兒的享受單方面的虐殺。
不知是否感受到褶冥漾的極度恐慌(對魔獸的擔心),抑是實力過於明顯的差距。牠們緩緩往後挪動腳步,徐徐的散開,原先緊盯着他們的瞪視亦逐一消失,繃緊的氣氛亦隨之散開。
「嘖!一群懦夫!無膽鼠輩!還以為終於能轟轟烈烈的幹上一場。」對於魔獸英明的離開,西瑞僅是表示不屑及不爽,而且還是出於私慾。
人家這是有智慧!像你只長身體和食慾,不長腦子,心智跟野獸無差才是有問題!
面對西瑞渴求幹架見血的心態,褚冥漾已經不知吐糟的多少次,但每次每次他都是不敢在當事人面前說出來。
只是,當到了晚上。
褚冥漾馬上感覺到他早上對這些魔獸的讚賞全部都白費了。
枉我還以為你們會比五色雞更長腦子!怎麼禽獸都是一個樣的!?
這是在他扣下第十幾次機板後才得出的吐糟。
身旁在上躍下奔的西瑞笑得像在見到大餐一樣,眼眶紅得在漆黑中亦能看得見;而自家溫厚禮賢的隊長因半夜被找茬而來的起床氣令他周邊的黑氣更沉,與此同時,鞭子揮動的速度、力度,亦越發加快。
半夜的安寧瞬間就被打擾,睡意亦頓時被徹底驅走。
然而,褚冥漾誤會了一件事。
這樣的突襲,並不只是當天晚上,而是每個晚上,直至他們離開了魔森,到達懸崖之處。
※ ※ ※
「是的,他們已經出發了。」
「辛苦了。」
「那兩個孩子……」
「我知道,就看他們的意願吧。」
※ ※ ※
迷霧瀰漫,一層疊着一層的、捉摸不透,絲毫看不到懸崖的底部。
看着地圖,這無疑就是大會所標記的地方。
然而,在這磨了半天,還是不見那鎮霧之物的形跡。
不管是用怎樣的追蹤術,仍是沒有半絲線索回報。
最後用上了言靈加上米納斯的能力再加上到夏碎自創的追蹤術,才勉強獲到寶物所在的方向。
然而、這個方向的顯示,使得褚冥漾絕望了, 西瑞興奮了。
就連踏近邊緣一步也是十萬個不情願,更何況說會有跳下去的意欲呢?
「有別的方法嗎?」聲音的顫抖所有人都能聽得見, 但是夏碎不語的笑容已經回應了褚冥漾,確認了他待會將要面對的絕望。
「跳吧跳吧~!」他已經把自己的頸項給勾住, 一步一步的踏向崖邊去,褚冥漾心裡的噁心感更是逐漸加重,臉色更是不斷刷白,快要令夏碎刷新見識。
就在他們快要跳下去的那一剎那, 褚冥漾聽見了後面、不,該說是上方傳來了極為熟悉的聲音。
世界變得白花花的,心臟快要從口中飛出,腦袋裡空蕩蕩的,更別說還有意識的存在。
最後所能想到的事是,阿嬤的臉。
※ ※ ※
「他們跳下去呢。」看着三人的身影一會兒就被霧給掩蓋了,看見此況的克維亞亦不禁腳軟起來。
聽着褚冥漾的悽厲尖叫,再配上西瑞興奮的歡呼聲, 反差甚大, 實在難以理解。
「那我們也下去吧。」埋伏在此已經兩天多的他們就是在等待着褚冥漾他們的到來,再打算一起去破一下關。
對於一路走來的景物都有着極為熟悉的感覺,但卻記不起來到底是什麼地方來着。
「有、有別的方法嗎?」此刻的克維亞臉也刷白了, 渴求般的望向褚冥玥,但他選擇錯人了,對方所勾起的微笑,再加上高高舉起、正面面對自己的鞋底。
這一切都告知了她的回答。
然後就是,自己被褚冥玥、自家的隊長給踹下去了以及看着自家搭檔完全沒有阻止、冷眼看着自己下墜。
「啊呀呀呀呀呀呀!!!!!!」
(這傢伙跟我弟某些方面真是似得令人絕望。)
「我們也下去吧。」
「是的。」
※ ※ ※
「鵺、妳幹嘛不去人魚之湖那邊?」就前幾天她突然回到了總部而沒有到前線去一事,賽依已經疑惑不已,但在她低氣壓的情況下,還是沒找到機會問出口。
凝視着熒幕上的畫面,所有隊伍就連沒能參加第三場賽事的惡靈,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映照在熒幕上。
「跟去也沒用,他們最終所到之處、一定會是這裡。」
(所以才冒險把最終比賽地點換了。)
這一着,危險、但無疑是最保證的方法。
「對了,妳之前說的那東西我弄好了。雖然沒有旭弄的好,但還算是可以吧。」
「嗯。」
接下來要做的,就只是等待就可以了。
等待對方的來臨,等待對方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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